(“我与献血的故事”征文大赛 二等奖)
那袋血,虽然最终没能挽留住父亲的生命,但对于一个需要父爱的孩子来说,它能让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还可以再对我展颜一笑,这已足够。感激之情,弥漫心底。-------题记
时光荏苒,再提起笔已是六年之久,时间正尝试抹褪那血的记忆,却模糊不掉那个人的影子。
2006.6.15
噗!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打破了原本平静的下午。他站在厅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毫无防备的。他很痛苦,用手捂着腹部,病痛无情的把原挺拔的身躯折弯了腰。而病魔也并没有因他的屈服而同情,接踵而来的是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随着暗红的血越流越多,他快撑不下去了,只知道蹲着能使他缓解片刻的痛苦。病魔对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失去了乐趣 ,于是放松了对他的折磨。他站了起来,缓缓的向卫生间走去。去医院前,他的脸,苍白而带着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用虚弱的声音告诉我要乖乖呆在家里,他没事,他去一趟医院很快就好就会回来。我告诉他,嘴边还有血。
室内,剩下的是一片暗红的血泊,暗红得使我内心恐惧。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淡淡的腥味,与我心头的恐惧交融,气氛愈发凝结。
我被送到了外婆家住,在电话里得知,他没事。他去到医院立刻输血,才让他从死神的镰刀下躲过一劫。几个月之后,我回到了家,他也刚出院。之前我的记忆都停留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如今苍白可怕的记忆终于可以翻页。
2009.9.23
他有肝病,对于每一个肝病患者来说,吐血只是征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每次吐血都代表着病情恶化。死神如期而至,上次的比赛似乎更像一次游戏,把人玩弄于掌心之间。他在厕所里已经半个小时了,母亲发现不对劲,前去询问,他虚弱低沉地说:“又吐了。”曾经撕心裂肺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今日的安祥。
翌日,我去探望他。他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连着针管,顺着而上是一包很小的血袋。血袋是暗红的,暗红得使我的心不禁一颤。针管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下,他的胸部也随着那一滴一滴血浆的流入而有频率的起伏着。他睡得很安稳,脸上消去了焦躁与痛苦。血袋如同生命源泉一滴一滴的流入每一寸土地,使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他的生命也是。血,并不是我之前见到的能夺走生命的毒药,有的时候,反而是生命的源泉。渐渐的,我对血的认识并不只有恐惧了。小小的血袋经不起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到了尾声。亲人们哀求医生能否再输一袋,医生却告诉我们医院的存量不够了,输给我父亲的血,都是别人献的,医院也无能为力。而这之前,父亲已接受过好几次这样的治疗了。亲人的哀伤与医生的无奈在我眼中显得格外悲凉。
他醒了,见到我,如同犯了错的小朋友,眼神急聚而带些小紧张,叫了我的昵称,同时向我伸出手,我急忙握着他的手并应答。他泛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我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小事而已。 很快我就能回去的了。”我也笑了,笑容消除了一切的不安。父亲的笑,想是为了缓解我的不安,可当时年幼的我,并不懂得那么多。我只知道,一个血袋能换来他的微笑,我感觉很美好很满足。
2009除夕
他肝癌晚期,死神用锋利镰刀割取了他的生命,他走了。那年我才11岁,正值与美好的童年再见的年龄却立刻又要承受着成人难以忍受的悲痛。父亲是个感恩的人,他时常和我说:你以后要报答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不知名的人。你爸爸身上流淌着别人的血液,那是善良而又高尚的血液。没有这些人,我也难以支撑到今天,爸爸可能没有机会再去回报他们了。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去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可怜的人,这当作爸爸的一个愿望。
我捧着他的灵牌,脑海里一直浮现他微笑着对我说的话,“ 我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小事而已。很快我就能回去的了。”他并没有遵守他的诺言,但我不怪他,他能支撑到今天,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给我一个永恒的微笑,我已经很满足,同时,我在心里,也默默感激那袋血能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对我展颜一笑。
献血,对于17岁的我来说既陌生又接近。我会带着父亲的遗愿,迈步走向18,我会伸出我的手臂,完成父亲未了的心愿。我希望,我手臂上输出的,能换来更多需要它的人的展颜一笑。因为,在我的心底,始终弥漫着那对红色的一种感激。(茂名市第十六中学 阮文杰)